学校的春季运动会,每年五月定期召开,一天都不会有误差。
操场上,喇叭声、嘈杂声、呐喊声,此起彼伏,人声鼎沸。宿舍的窗户似乎天天开着,八个人一间宿舍,除了床,没有多余的地方。男生宿舍,成年累月地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荷尔蒙的汗腥味。这还不打紧,最要命的是,八个小伙子,五个是运动健将,每天球场上操场上一下来,回到宿舍,湿衣服脏袜子往洗衣盆里一塞,鞋子床底下一塞,十天半个月不见太阳,日积月累,整个宿舍有一股难闻的气味。直至呛人的臭味出来,一个个到处指责摸排,仔细搜寻,才找到真凭实据,揪出真凶。那位实在抵赖不掉的,急急忙忙从床底下掏出球鞋,有稍微勤快一点的,急切地往盥洗室奔去,一贯懒惰的,从床上翻一翻身子,一个鱼跃,匆匆奔向走廊,在公共阳台上寻摸有阳光的地方,随便一扔,一转身奔回宿舍又爬到床铺上去了,继续他的春秋大梦,或沉迷于武侠世界。
教室里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图书馆这几天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多人都跑到体育场和体育馆当了看客,喧嚣的校园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除了那两个地方,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难得有这样的清闲时光,相当于平时的放暑假了,春龙夹着一本书在食堂附近的小树林里悠闲地翻着。渐渐地,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梦乡,那本书覆盖在脸上,稀稀落落正午的阳光连同树叶,飘落在他的胸前。
伴随着嗤嗤嗤的笑声,耳朵里像是有什么虫子在爬,春龙醒了过来。狐疑着睁开眼睛,他有些不相信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琴娣,韵韵和柯湘正一个个笑吟吟地围住他,韵韵的手上的狗尾巴草还在颤动。他连忙揉了揉眼睛,是真的,她们仨位就在他身旁。
春龙有些语无伦次,脸色涨得通红,言语也有些结巴。“你们,你们怎么来啦?”
“怎么?不欢迎我们呀?”柯湘抢白道。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我们几个学校也在开运动会,大家一合计,一起过来看看你。”琴娣快人快语。
“在看什么呢,大秀才?”韵韵顺手一把夺过春龙手上的书。
柯湘笑兮兮地凑近春龙,“请我们先吃一顿好的吧,怎么样?”
“别闹,别闹,我来想想。”柯湘这么一说,春龙明显感到肚子在咕咕咕地叫。春龙紧锁眉头,一脸沉思。
琴娣的眼光从见到春龙那一刻起,就未离开过他的脸,春龙即使不朝她看,也能感觉得出来。
柯湘,韵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你,快点吧。”韵韵用书拍在他的背上,催促着。
“你们等着……”说着,飞也似地朝宿舍方向奔去。
不一会儿,春龙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子回来。
哐里哐啷,倒出来,手忙脚乱地拿出来。一个袋子里面是五只搪瓷缸,另一个袋子里鼓鼓囊囊的,方便面,鸡蛋,火腿肠,瓜子,话梅……还有两包餐巾纸。
“这怎么吃呢?”三个人一脸狐疑。
“别着急,看我的!”春龙四处张望了一下。
来回奔波了几下,春龙拾了些枯枝,又搬回来几个砖头,这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飞也似地往宿舍方向奔去。
约摸一刻钟左右,春龙汗涔涔地站在她们仨身后,一边揩着汗,一边咧嘴笑着,“煮饭,开始。”
只见他将几块砖头支起,又用手试着稳不稳,觉得稳固后,这才将洗脸盆搁到砖头上,让她们三个到附近的水龙头上去盛水,一人一只,柯湘拿了两只漱嘴缸,待她们仨将水倒入盆中后,用火柴点燃了枯树枝,伸到架起的脸盆底下。
三人神情专注地望着春龙,像是观赏一座雕像。
不一会儿,水烧沸之时,春龙拆开方便面包,让她们仨也帮助一一地拆开。
春龙在韵韵要将方便面往“锅”里放的时候喊停她。“等一下!”只见春龙先将打碎敲破的鸡蛋扔在沸水中,过了一会儿,“现在可以放方便面了。”春龙示意韵韵。
盆中的水再次将要满溢的时候,春龙从旁边抽出尚未燃尽的枯枝,用脚踩了踩灭了火苗。酱紫色的香肠早被一折四段在面条和鸡蛋中间翻滚。
“来吧,来吧,把搪瓷缸拿出来,盛面啰。”春龙吆喝道。
“筷子呢,筷子呢。”不知是谁在旁边咋咋呼呼地问道。春龙一愣,这才想起,由于匆忙,忘了将宿舍里仅有的几双筷子搜罗过来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
有办法了。春龙不待她们仨反应过来,站起身飞一般地钻进树林。五分钟不到,四双参差不齐的“筷子”齐刷刷地摆放在搪瓷缸上。
“这也算筷子呀?”大家相视一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哈哈哈,一个字:爽。”
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声。
名家简介
夏建洲,男,1965年3月9日生,江苏兴化人,中国微型文学创作研究会会员。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发表文学作品,1984年在《诗刊》发表诗歌处女作《夏天》,1987年发表小说处女作《发财之道》。体制内工作人员,从事行政工作近30年,其中,在市政府秘书岗位15年。现正重操旧笔,重拾文学梦,在文学创作道路上负重前行,以圆少年时代的作家梦。(作者本人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