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运河,又称江南河,为京杭大运河的南段,北起江苏镇江,绕太湖东岸达江苏苏州,南至浙江杭州。江浙地区史来地势低平,河湖密集,以此成为江南运河开挖可用的便利自然资源。江南河就是在充分利用江浙河湖故道的基础上开凿疏通而成,史载成于隋炀帝大业六年,即公元610年。江南运河的开凿打通了中国南北的水运交通线路,有关运河边的故事也因此一代代演绎传唱。晚唐诗人中有一对文坛挚友,相交甚欢,酬诗甚多,极为难得的情谊,令人歆羡。此二人与江南运河的情份,酬诗之中颇可一读。下面就邀请大家一起走进“皮陆”二人的江南运河诗话故事。
“皮陆”为谁?
晚唐诗人中皮日休、陆龟蒙齐名,人常称他二人“皮陆”。皮日休,字袭美,复州竟陵(今湖北天门)人,出身寒微。唐懿宗咸通八年(867)登进士第,咸通十年任苏州刺史,以此得与陆龟蒙相识。其诗多写实讽今之作,关注社会民生。陆龟蒙,字鲁望,唐代长洲(今江苏苏州)人,江南名门望族之后。魏晋江南有四大名门望族,分别为顾、陆、朱、张。陆龟蒙即为陆氏家族一员,其七世祖陆元方为武后朝堂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家资殷实的陆龟蒙举进士不第,曾作湖、苏二州刺史幕僚,后隐居松江甫里不仕,以著述自娱,自号天随子、江湖散人、甫里先生。其诗以写景咏物居多,为隐逸田园诗。所谓“生于斯,长于斯,歌哭于斯”,用来表达陆龟蒙与江南的情份最为合适不过。皮日休与陆龟蒙志趣相合,在苏州这块人间天堂时相唱和,酬唱诗作颇多,后合编收录于《松陵集》中。
皮日休汴河唱史
说到皮日休,大家必会想到他的两首《汴河怀古》,可谓运河诗唱之经典,脍炙人口。这两首诗都是咏史写实之作,其一诗言:“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扬州尽不还。应是天教开汴水,一千余里地无山。”诗文通过对隋炀帝游览扬州的豪奢场景描绘、炀帝身死国灭的历史事实吟咏,隐含表达这两件事之间的因果关联,亦即隋炀帝家国破灭的罪魁祸首恰在其本人咎由自取。诗人质疑炀帝开挖运河致灭国之论,大有为炀帝运河开挖正名之意。原因之一,自然的地理优势,岂可辜负。原因之二,运河开挖利弊权衡立见分晓,是功是过亦该客观审视,且看第二首诗所言,“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运河便利交通之功,岂容漠视。可惜炀帝如果没有水殿龙舟奢靡享乐之事,其运河开挖之功可比大禹,值得代代称颂。
“皮陆”松江唱景唱情
《全唐诗》收录皮日休有关运河的吟唱诗作计有4首,除了《汴河怀古》外,另有两首写江南运河,这当是诗人为任苏州刺史时所作。《资治通鉴·隋纪五》记载,大业六年冬十二月,“敕穿江南河,自京口至余杭,八百余里,广十余丈,使可通龙舟,并置驿宫、草顿,欲东巡会稽。”隋炀帝杨广修建的江南河充分利用江南众多故有河、湖水道,以此唐人常以松江、吴江、浙水、平河等河湖故道名称代江南运河。皮日休有诗《松江早春》,曰:“松陵清净雪消初,见底新安恐未如。稳凭船舷无一事,分明数得鲙残鱼。”诗人这首诗读来轻松愉快,松江早春之景的闲适,让我们看到原来写实的皮日休在江南也可以很放松悠然地享受着美好。江南好,除了风景养眼,还有鱼鲜养胃。诗中“鲙残鱼”即银鱼,传说中春秋时期吴王阖闾江行,食鱼鲙,弃其残余于水,化为此鱼,故而得名。
陆龟蒙于是吟诵了一首以和皮日休,《和袭美松江早春》。都说江南是个好地方,白居易曾唱《忆江南》三首,打动了多少人的心!那么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对于江南的感受自该有其特别之处。天然地亲切、欢喜、美好之外,多少不自觉地骄傲与自豪,怕也是情难自抑吧!其实,对故乡的眷恋之情,人皆相似,而这只因那一片风物,带来的感动。《全唐诗》收录陆龟蒙以江南运河为诗题或者言及江南运河的诗4首,向我们展现了江南的美好风光、美味水产,以及美妙的人文故事。诗人的这首和诗曰:“柳下江餐待好风,暂时还得狎渔翁。一生无事烟波足,唯有沙边水勃公。”该诗杨柳、松江、餐宴、春风、渔翁、沙洲、水鸟构成的画面,想想就让人心旷神怡,自在舒适。加上诗人隐居无扰的生活心境,只要眼前这一方运河烟波,足矣!皮陆二人的《松江早春》酬唱之作,向我们呈现了悠闲的江南运河人家生活,在这里居有美景、食有鱼鲜,还可探探古人的逸闻趣事。
皮日休另一首有关江南运河的诗《吴中言情寄鲁望》,也是酬寄陆龟蒙所作。诗言:“古来伧父爱吴乡,一上胥台不可忘。爱酒有情如手足,除诗无计似膏肓。宴时不辍琅书味,斋日难判玉鲙香。为说松江堪老处,满船烟月湿莎裳。”吴地好,古来北人但凡来过姑苏,总不可忘,这倒是事实。白居易在苏州任职一年多,回到洛阳,多有苏州见忆之作。皮日休与陆龟蒙志同道合,情意深重,饮宴之中诗文唱和,文人风流。皮日休的这首诗既表达对江南吴地的喜爱,更多的是与陆龟蒙之间的真挚深厚的友情抒发。人生知己的可遇不可求,就这样无巧不巧地在江南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了。这样的文坛佳话,读者们总是津津乐道。
江南运河“莼鲈之思”美名扬
陆龟蒙有关江南运河的诗作除了和皮日休的《松江早春》诗外,另有《润州送人往长洲》、《松江秋书》、《松石晓景图》。《润州送人往长洲》诗曰:“秋来频上向吴亭,每上思归意剩生。废苑池台烟里色,夜村蓑笠雨中声。汀洲月下菱船疾,杨柳风高酒旆轻。君住松江多少日,为尝鲈鲙与莼羹。”诗人送客引发乡愁,思归意切。向客人念叨起家乡的鲈鲙与莼羹,是美食推荐,亦是盛情邀约。据宋范成大《吴郡志》记载:“鲈鱼,生松江,尤宜脍。”可见鲈鱼算是江南地区的知名水产,来江南必得尝鲈鲙。江南水网密布,气候湿润,水产丰富。鱼鲜如鲈鱼之外,水生植物中数莼菜最为美味。莼鲈之宴已然成为江南标配,来江南享受耳目之娱外,口腹之欲必当首选莼鲈。莼鲈,早在晋人张翰之时便已成为江南美名于外的美味。
陆龟蒙《松江秋书》诗中吟道:“张翰深心怕祸机,不缘莼脆与鲈肥。如何徇世浮沉去,可要抛官独自归?风度野烟侵醉帽,雨来秋浪溅吟衣。无人好尚无人责,吟啸低头又掩扉。”张翰,西晋吴郡吴人,洛阳做官时,逢“八王之乱”,齐王有意笼络他,张翰本无意功名,此刻更觉得不可久留。《晋书·张翰传》记载:“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曰:‘人生贵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驾而归。”张翰“莼鲈之思”的故事由此传唱开来,加之历代文人的诗文唱诵,江南莼羹、鲈鱼美名就此传遍天下。
陆龟蒙的《松石晓景图》一诗吟出松江深秋肃杀之气,向我们呈现了江南运河的另一面,“霜骨云根惨淡愁,宿烟封著未全收。将归与说文通后,写得松江岸上秋。”江南运河松江的萧瑟自成另一种美!从来四季轮回、风景迭变,从来喜怒哀乐、情绪交替。“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之谓也!诗人笔下的江南运河亦是如此,所以才特别真切动人!
今日昔人不再,酬诗故事、友情传唱永远尘封在江南运河的历史过往中。当我们赏江南运河美好风光享耳目之娱,品舌尖美味解“莼鲈之思”之时,细细品读“皮陆”的那一段江南运河诗情史话,该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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