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沟通南北，是中国经济动脉，也是漕运的主要通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河道淤堵以及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让晚清政府不能再享受到漕运的便利。特别是随着铁路的兴起，大运河上的漕运盛景不再。1895年，那次耗时五个多月的漕粮北运就成了大运河漕运的最后绝唱。

　　漕运的没落

　　漕运始于秦，兴于汉。就是通过开凿人工河道的方式，沟通南北水系，形成南北水运通道运输漕粮（税粮）。在交通欠发达时期，水运是主要的物流方式，因为它载重量大，节省时间。

　　江南地区漕粮北运，原来是以河运为主，海运为辅的。到明代洪武年间，京杭大运河全线淤塞。特别是随着永乐帝迁都北京，粮食需求日增，但因海运艰阻，朝廷不得不重新整治大运河，并“以直沽海运商舶往来之冲”设立天津卫。

　　《全漕运道图》局部

　　还有一点需要强调，过去我们通常认为漕运的源头是在江浙一带，其实不然。清光绪十年（1884年）《全漕运道图》中记录，漕运的起始点在湖南岳州府，也就是在今天的洞庭湖。然后沿长江到达京口，今天的镇江，从那里转入京杭大运河。

　　从运量和速度上，海上运输是优于河运的。但是海上运输的危险系数大，一个是倭寇滋扰，再有就是水文条件所限，如遇到恶劣天气，船队会遭灭顶之灾。尤其是在成山角外海，一个叫“黑水洋”的地方，深不见底，如同过鬼门关。

　　内河漕运的缺点也不少，运量小、时间慢，还有就是冬季封河不能运输。每年春天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朝廷眼巴巴盼着粮食早日运来，但春季北方河流水位低，行船非常困难。

　　从清道光五年（1825年）起，河道时遇洪水，清政府试图以海运取代河漕。并于上海设海运总局，在天津设收兑局，调琦善总办首次海运。漕船从黄浦江出发，经吴淞口东向大海，航行四千余里到达天津。清道光六年，清廷委任陶澍为江苏巡抚，主持漕运的海运工作，同时雇用民间沙船一千艘，载运漕粮一百五十六万石，在海上航行十余日后抵达天津，虽然解决了运河淤塞给漕运带来的困难，但安全问题依旧得不到保障。后又不得不启用河运。

《潞河督运图》局部

　　1842年鸦片战争后期，英军不惜付出重大代价，攻占京杭大运河与长江交汇处的镇江，掐住了清廷的命门。迫使道光皇帝不得不作出求和的决定。

　　特别是1853年后，太平天国占据南京和长江中下游一带产粮区十多年，北上的漕运被迫中断。加之黄河改道，大运河山东段逐渐淤废，从此漕运不得不再经海路运输。

　　到了李鸿章时代，他成立了轮船招商局，江浙两省漕粮由海道运至天津，暂时解决了运量和安全问题。但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后，日军舰艇游弋在大沽口外，清廷不得不再次启动内河漕运。

　　清代内河漕运沿袭明制，设置漕运总督与河道总督，以及监管押运漕粮的官兵。漕运总督驻节淮安，其下为各省粮道，负责收纳押运之责。漕船数量编制，以府、州为单位，十人一船，十船一帮，十船互保。鼎盛时期共有一百二十八帮，一万多艘船只。但是多年不走内河运输，船只失修，人员流散，已经大不如前。

　　而我们今天要讲述的这个故事，就是在这样的复杂背景下，从1895年4月23日启程，历时五个月，完成了大运河漕运史上最后一次南粮北运。

　　最后的绝唱

　　江安督粮道接到圣旨后，立即派各员采办粮米，维修船只，征集水手。

　　启程那天，举行了盛大的仪式，钟鸣十下，仪仗整齐，负责漕运的马植轩禀辞各官，与众人稍叙寒暄后，一揖登舟扬帆北上。

　　运官乘坐的是太平船，共四艘在先，江安帮各首领率本帮粮船四十七艘在后，共计四百七十艘，浩浩荡荡、连樯北上。每艘船长七十一尺，容积都在千石以上。

　　据《清稗类钞》记载，从淮安府到天津卫水程三千余里，费时约四个月以上。

清代运河漕运老照片

　　7月4日，河运漕粮行抵济宁府时得到消息，当运粮船渡过黄河时，李海务堤决口数处，黄河水位陡然下降，漕船胶搁河心，寸步不能前进。

　　十万火急。山东巡抚一面下令雇人堵口，一面不分昼夜挖河养水，漕船终于在十天后渡过黄河，向临清驶去。

　　临清至天津水路需七八天路程，而天津至通州也差不多七八天。

　　漕运十分重要，专设军队和汛兵保护，天津卫就是因漕运而设立的军事机构，负责南运河德州至天津段以及大沽至天津海河沿岸的警卫工作，而北运河则由京畿直接守卫。

　　8月19日，天津关接报，南粮漕船头帮已至沧州。8月22日，漕船头帮驶入天津姚家湾，也就是今天我们常说的西大湾子，而尾船还在东昌府境内。

　　等后续船队跟上来之后，8月26日中午，运官乘坐太平船，率头帮粮船到达天津北大关。即由江苏粮道会同天津府抽验，合格的立即过关发往通州，不合格的令其返回，不准在天津境内变卖。

　　紧接着，后边的漕船接连到达，至8月30日，所有江安漕船十帮共四百七十艘，全部通过天津关，扬帆连樯北上。

　　至9月5日，江苏漕船八帮三百六十艘全部通过天津关。

　　9月12日，江安头帮河运漕粮安抵通州，漕粮接收也是有仪式的。负责通州仓的官员择吉日祭坝收米。

　　这一天南方负责漕运的总办、委员，通州负责北坝的委员以及全城文武官员，各率属员在坝楼下排班鹄立，经纪、舍人、营兵、州役等一律都在河边伺候。

　　早上八点钟，坐粮厅英竹农、葛振清联袂而来，紧接着负责粮仓的祥、许二人亦鸣趋而至，上大光楼与坐粮厅相见。已预备好香案，陈列全猪、全羊及上供全神大祇，随着三声炮响，祭坝开始，鼓乐齐鸣，各官焚香致祭礼。礼毕，众人下楼登上官船，提验第一帮漕粮。

　　提验第一帮河运漕粮仪式结束，后续船只随到随验，直到9月22日全部验毕。至此，乙未年（1894年）河运漕粮全部收纳入库，颗粒归仓，成为大运河漕运史之最后之绝唱。

　　当时江浙两省漕粮运至京仓，每石约需白银十两以上，而且旷日持久，入仓以后米多霉变，在京官员领米后不食变卖，售银不过一二两。为此，主张兴修铁路的李鸿章，带头奏请废除漕运。

　　1901年之后，随着铁路向南延伸，大运河也逐渐安静下来。我们再也看不到“沉舟侧畔千帆过”的景象，“舟车辐辏，万民攒集”成为永久的记忆。

原标题：运河文化 | 大运河最后一次漕粮北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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